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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首富”牟其中入狱后妻子携子去德,39岁小姨子不离不弃

2023-11-27 08:06 来源:云缪生活 点击:

1999年,“首富”牟其中入狱后妻子携子去德,39岁小姨子不离不弃

2016年9月27日早晨,时年76岁的中国前“首富”牟其中出狱了。当天一名叫夏宗伟的女子,开车在湖北洪山监狱门口接他。夏宗伟同时兼有三个身份: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前秘书、牟其中入狱后指定的唯一诉讼代理人,还有就是前妻之妹。

夏宗伟说,27日早晨7点左右出狱的那一刻,牟其中表情平静。从1999年入狱以来,牟其中已经在牢狱中度过了十七年,他曾经的骄傲“南德集团”也树倒猢狲散,妻子带着孩子去往外国,截然一身的他身边只剩一人坚守,这个比他小28岁的小姨子从未离开。

牟其中是中国民营企业家中的传奇人物,牟其中前半辈子与数字“三”有着不解之缘:其父名叫牟品三;坐过三次牢;300元钱起家;办了三件大事:飞机易货、卫星发射、开发满洲里。担任过南德集团的诉讼代理人的夏宗伟感叹称,“牟其中个人命运的跌宕起伏与30年中国的经济发展脉络惊人地相似,唯有不同的是,中国经济腾飞了,老牟却被关了起来。”

1940年6月19日,牟其中出生在四川省万县,今重庆市万州区。他出身一个中等经济水平的商人家庭。在牟其中的记忆中,其父牟品三是一个聪明、勤奋、正直、又有公益心的生意人,耳濡目染,牟其中的童年与一般的孩子相比,多了几分商业的熏陶。牟其中曾经总结过自己的童年,表示“这种熏陶给我后天的成长埋下了伏笔。”

1980年2月13日,牟其中在当时的万县市注册成立了“万县市江北贸易信托服务部”,公司的全部家当包括牟向亲戚借的300元人民币,以及向别人借用的一张饭桌。中央党校一位经济学教授曾对南德集团有过专门研究,他认为“‘万县市江北贸易信托服务部’算得上是中国进行改革开放以来最早成立的私营企业之一。”“万县市江北贸易信托服务部”也成为牟其中进行商海实战的第一个试验田。

后来,这个实体先后经历了“中德商店”、“中德公司”等演变,到了1988年,公司正式定名为“南德经济集团”,此后便沿用了下来。此后,牟其中揣着300元钱,准备到外地开拓事业,他把事业发展的第一站放在了重庆。在那里,牟其中开始了他的座钟生意。今天看来,他做生意利用的是当时银行结算、汇兑等不同金融产品的时间差,解决了企业的流动资金问题,挖掘出第一桶金,这就是牟其中著名的“空手道”理论。

牟其中曾在一篇文章中较为系统地表述了他的商业操作模式理论,即“用很少的投入,利用现代信息制度和一系列分散风险的金融衍生工具,就可以完成投资巨大的项目,借用竞技体育的一个名词,名曰‘空手道’。”

但命运又与牟其中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当时因为赚的钱太多,牟其中被有关部门冠以“投机倒把”的罪名,再一次入狱。中央党校的那位经济学教授分析牟其中再次被抓入狱的原因,他表示“牟其中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建立起来的企业,其操作手段与经营方式,与当时的计划经济体制形成了严重的冲突。”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1984年8月,牟其中被平反,其后他又用了他的“空手道”理论做成了冰箱生意。这笔生意为南德集团的国际化积累了两个条件:一是资金,为以后的飞机贸易准备了启动资金;二是经验,为国际化生意的拓展积累了宝贵经验。

1989年,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访问中国,中苏关系得到了进一步改善,两国的经贸往来活动日益频繁。在此前后,牟其中已经对国内、前苏联、东欧等国作了相对系统的商业调查研究:当时苏联正极度缺乏轻工、食品等生活用品,而中国因经济一度过热,导致大量轻工业品过剩、积压;

国内与苏联实行的是条块分割的经济体制,国家行政部门与官办企业对跨行业、跨部门的业务缺乏积极性和主动性,这里面有个“权利真空地带”。“由于商品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太远,苏联同西方打交道比同中国打交道要困难得多,共同的意识形态追求也使苏联更愿意同中国合作;两国都缺少硬通货,使对方在以货易货的交换方式上比任何国家都有积极性。”

牟其中在《历史性的机会与我们的选择》一文中,进一步指出了易货贸易的可行性。当年十月,南德集团与前苏联达成了以易货贸易的形式购买T-154客机和航空器材的协议;年底,双方在北京终于签订了正式合作的《备忘录》,随后,便有了前文所说的以上千车皮换回4架T-154客机的经典之作。

曾深入采访过牟其中的资深媒体人士对此评价,“牟其中以他特有的商业敏感,抓住了一种历史特定阶段才有的机遇,南德从此一步登天。”“飞机易货”的一举成功,让牟其中与南德集团在积累名与利的同时,更进一步积累了做事的勇气与信心。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这不是牟其中的首创,但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他认为自己必须不断创造新的奇迹,才能无愧于这个时代。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抉择后,牟其中决定:做卫星。

这一决定,使人们在对这位敢说敢做的个性企业家充满着期许的同时,又存在着疑问:他能干成吗?事后证明,牟其中干成了卫星事业,如果不是一场变故,他会干得很好。1993年12月28日,南德与俄罗斯合作,成功地发射了“航向一号”电视直播卫星。

于是,从1994年起,南德集团就开始做航向系列卫星了。1995年,国家实行紧缩银根的经济政策,这对开展卫星业务、需要大量资金的南德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南德集团一高管回忆当时的场景,“没有钱,你步履维艰。”

当年的春天,牟其中几乎天天召集中层管理人员开会,主题只有一个:筹钱。不久,航向三号卫星制造即将完工,并准备发射,对南德集团来说,卫星项目势在必行,他们必须向国外发射机构支付数百万美元的发射费。

这笔发射费对当年的南德来说是笔巨款,急需用钱的牟其中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时,一个叫何君的人出现在牟其中的眼前,对方表示愿意提供资金助南德渡过难关。然而,这笔钱却把牟其中与南德拖向了无底的深渊。

1996年8月,公安机关在对湖北轻工“骗开信用证套汇”的问题进行调查中发现,南德所用的资金与这个问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受牵连在所难免,不过,牟其中想都没想到自己会因此第三次身陷牢笼。1999年年初,这位中国的“首富”牟其中因为涉嫌征信证诈骗案被有关部门逮捕,经过一审判决,判处无期徒刑锒铛入狱。而在牟其中的服刑期间,他的南德集团逐步解散,妻子和孩子去往国外,只剩一人还坚守在身边。

根据当时洪山监狱的规定,囚犯可以申请设定与家人通话的亲情号码。在国内,牟其中已没了其他亲人,于是他上报了夏宗伟的电话。夏宗伟是牟其中前秘书、牟其中入狱后指定的唯一诉讼代理人,以及前妻之妹。他们每月便有10次、每次5分钟的通话机会。

夏宗伟从未见过像牟这样固执的人。她这样回忆牟其中,“他以前在公司开会,有时我会提醒他刚才讲到的一个数字错了。他每次都‘哦’,结果第二次、第三次还是照样重复。他的脑子让你觉得就像是一台刻录机,刻下去的印记,一时半会儿也抹不去。”只要牟坚持认为是对的,他一定会分毫不差地坚持。“这是我来北京最最冷的一天。”这是牟其中被捕前对夏宗伟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让牟觉得愧对夏宗伟的是,他让她走上了一条更冰冷的13年申诉之路。没有资金、没有收入、没有保障,孤身一人。很多人不明白夏宗伟的选择,甚至她最亲的姐姐们也这么对她说,“不要管他了,你去做一些你自己的事情。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夏家共有7女1子,7姐妹个个标致动人。夏宗伟排行老八,四姐夏宗琼是牟其中第二任妻子。可夏宗伟表示“我不管他,他一个老人怎么办?”牟其中称夏宗伟为“伟伟”,把她视为唯一亲近之人。他也成为夏宗伟生活中的牵挂,但他极少问及她的生活状况。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不用,但他内心里还是希望有人去看他的。”夏宗伟这样说道,想去探视牟的陌生人很多,知名的、不知名的,以企业家为主,偶尔也有昔日老友。但前去探望的亲人却屈指可数,就连两个儿子也一直未能回国。

最初请求探视的,是牟的第一任妻子,杜宗莲。牟其中这样说道“我直到今天,一直认为有愧于杜宗莲。”因为他第一次入狱被判死刑,杜宗莲始终不离不弃,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与牟母相依为命。后来,牟因选择创办私营企业遭到杜母极力反对而选择与杜宗莲和平分手,但牟一直未停止过对杜宗莲的关怀。

可惜的是,杜宗莲的那次探视请求未被批准。无奈之下,她留下了几百元生活费。牟后来也曾让夏宗伟辗转为杜宗莲送去生活费,但杜拒绝了。她说她生活得很好,什么都不需要。牟的第二任妻子夏宗琼,夏宗伟的四姐,想从牟身上得到的却很多。

夏宗琼跟随二姐夏宗珍在牟第一次创业时加入了“中德商店”,并与牟一起经历了第二次牢狱之灾。后来,夏宗琼跟随牟从万县出发,到重庆,历经成都、珠海、深圳、广州、廊坊、河南、烟台、天津,辗转到了北京。离异后的夏宗琼带着儿子夏楠,和牟走到了一起,但她最终选择了离开。

她说因为她害怕了。她满以为拼命多年,发财了,“应该坐下来好好安排一下如何居家过日子、如何教育小孩”。可是牟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南德,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做更大的事。最终,他们的婚姻以牟答应两个条件而秘密告终:送夏宗琼一套房;送夏楠去德国。

1996年,夏宗琼也去了德国,开始了自己创业。

“夏宗琼现在经常回国,偶尔也会找我吃饭,但从来不提牟先生。”夏宗伟也从来不主动在夏宗琼面前提起牟。倒是夏楠,在牟入狱之初专程去探视过一次。过了很久,牟才意识到,财富和价值观是他和夏宗琼的根本分歧。

牟可以算是最“贫穷”的首富了。除了工作、看书就是总结经营心得,“从没去过歌厅,也不打牌、洗桑拿,不抽烟,有应酬时才偶尔会喝点酒。闲暇时,除了找人聊天,就是爬山,经常也会打打网球,高尔夫连球杆他都没有摸过”。他的生活极其俭朴。1993年左右,为了在业务会谈中不至于显得太寒酸,夏宗伟托人花了两百多元给牟买了一条金利来皮带。

牟顺手拿过来看了看,问花了多少钱。怕挨骂,夏宗伟骗他说“20块”。“这么贵!买个七八块的不就得了!”他很不解。他更不解的是,夏宗琼买回来一件毛皮大衣,居然要4万块。经历南德这一劫之后,牟几乎一无所有了。财富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些数字而已。他在南德成为首富,但是他自己从未接触过所赚的“大钱”。

“都在公司里,要买什么都是公司里记账支出。我要钱干什么?”临近被捕前的几天,夏家老父亲去世,夏宗伟回万县奔丧。考虑到牟可能会去逛书市买书,夏宗伟给牟留了500元现金。这也是牟被捕后从他身上搜到的唯一一笔现金。

“时间是无法补偿的,钱再多也没用。”牟经常说,由于他自己的奋斗,让家人及寄希望于他的很多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们丧失了人生中很多的乐趣,甚至改变了人生的发展轨迹,牟其中有“深深的负疚感”:“还不清、还不起的是人情债。”

夏宗伟呢?“我14年精神没垮掉,没崩溃,是因为有她这一块可以信赖、可以依赖的后方,她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很多人问牟:“你后悔过吗?”他说:“前半生不犹豫,后半生不后悔。”又有很多人问夏宗伟:“你后悔过吗?”“经历,也算是一种财富。后悔也改变不了现状。”夏宗伟说。

时至今日,她仍感恩于牟所带给她的一切。2016年9月27日牟其中出狱,来接他的也只有夏宗伟。一位长期研究民营经济发展的经济学家更愿意从时代背景表达他的看法。他认为:发生在牟其中身上的情景悲喜剧,既是一个偶然的个案,又有其必然的结果。

参考资料:江欣、小芳《困在原地的牟其中》

南方人物周刊《牟其中 活着》